小荷翻summer

钟声寂灭5

医院突然闹了瘟疫,染病的死尸横躺在走廊上和活人抢地盘。绝望的是,政府为了防止人员流动导致疫病扩散,趁着夜晚在医院周围埋下一圈地雷,然后打上醒目的红色标语——外人禁止入内。

前几天医院内部还在幸运感叹说周围全都被炸了,只有医院完完整整的伫立在片废墟之中,现在竟然难以判断到底哪里更幸运。

没有食物,死人可以充饥,疫病像虱子一样从尸体爬向活人;没有水,可以喝兑了尿液的医用酒精,许多人呼吸间吐出酒气,一动不动的活着;酒精也没了,少数健康活着的人向耶和华祈祷噩梦结束,很多本来被炸成重伤的人也死了,于是食物变多了。

最初,当医院出现数例疑似瘟疫死亡病例时,赖斯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告知医院内部的管理人员,可惜他们选择了无视。随着事情发酵蔓延,两人决定离开离开医院。好巧不巧,当天,伦敦毫无预警的遭到了大面积轰炸,为了防止感染同时保证安全,他们选择在躲进防空洞前带上病房里全部能吃的和医用外科用品留在防空洞里,用石块封堵了一个小防空洞的入口,只留下一个孔留作呼吸。防空洞里本身留有一些面包和干粮,加上带出来的食物,两个已经撑了快十天,食物储备日渐短缺。

那天晚上,芒特就站在医院防空洞口后,从孔中冷冰冰地看着地雷钻进土壤,对人性彻底死了心。

芒特乐观地觉得躲在地里洞里的日子每天虽然只有一个小孔的光,但是也不算太糟糕,而且万幸的是,赖斯没法再为了给人包扎伤口来回走动了牵扯伤口了,他的腿部没有受到感染,伤口在慢慢愈合。

这些天,赖斯跟芒特讲了不少在法国前线发生的事情,炮火下的海滩,枪声里的密林,绝望的逃兵,压抑的战地医院,被炸掉鼻子的普通人,殉国的将军……这些战争生动又残酷的图景在芒特眼前徐徐推开,太过直白的血腥让他后脊发凉。

“你去法国那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跟别人说你只是个医生,肯定会没事。”芒特发着抖,一阵阵后怕:“我那时候还觉得你写遗书寄给我很小题大做。”

赖斯笑着把芒特的头揉进心口:“你听,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怕,我没事。”

安静的过了一会儿,芒特嘀咕道:“我俩不管谁先饿死在这里,都要先给对方说一声,一个人太难熬了。”

赖斯点头,斜靠在墙边,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处于半休眠状态熬着时间也熬着生命。

天黑了,天亮了,教堂的钟声响了,教堂的钟声灭了,德国的飞机走了,德国的飞机来了,留下轰隆隆一片巨响,听说这次炸毁了教堂,敲钟的神父也死了。

不知道哪架飞机掠过医院头顶,顺带扔了几颗炸弹,医院周边的地雷连带着被引爆,霎时间火光一片,由于没有防空警报的提醒,医院里的大部分人员都成了的燃料,哀嚎四起。谁说地狱不如人间呢?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呼一吸之间是苟活,一搏一动之间是鲜血。

讽刺啊,自己的政府亲手埋下地雷要人死,对岸的敌人引爆了地雷给人生。没有了地雷,空袭里的幸存者得以颤巍巍的踩着烧焦的灰离开这里,有家的奔向回家,没家的四散流浪。

往后的几个月,赖斯在家里一边养着伤,一边看一些医疗文献,芒特拍下残败的街区,一边兢兢业业的当着编辑记者,一边暗中收集传递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网。两人日常工作之外还会和邻居哈弗茨布兰特一起闲话,讨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祈祷纳粹早日完蛋。

有一天,地上堆了一层薄薄的雪,赖斯出门的时候看见街上各种各样的弹坑里躺着各种各样的人。他跪在雪地里,锁着眉头认真检查躺在弹坑里的每一个人,芒特在一旁眼巴巴的瞅着赖斯小山包一样眉头,暗自叹气。

“梅森,我救不了他。”赖斯站起身抖了抖裤子上的雪,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芒特紧紧拽住他。

“你看,下雪了”芒特喃喃道:“你的腿伤还没完全恢复,外面冷,别管了,我们回家吧。”

赖斯眼底含冰:“苏联更冷。”

“梅森,外面冷,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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